病房里安静下来，沈涩阖着眼等贺修然下一步的安排。

　　等了半晌，贺修然却也没什么动静。

　　沈涩一掀被子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，略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莹白的肩背。

　　“没什么事的话，我不想在医院呆着。”她也没理会松垮的衣服，背对着贺修然道。

　　身后响起一声哂笑。

　　“我还以为你会很熟悉这样的环境。”贺修然挑眉。

　　话音落下，病床上的人回过头来，杏眸里的危险意味一闪而过，像是野猫亮出了爪子。

　　贺修然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门口的沙发上。

　　“熟悉。”沈涩收起戾气，懒洋洋地起身，“但是不代表喜欢。”

　　话语间，已经自顾自地脱下了宽大的病号服，抬手去拿床头的衣服。动作间，纤瘦的腰线伸展，显出几分力量感。

　　“说吧，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。”

　　换好了衣服，沈涩回身走向门口的位置，在贺修然面前站定。

　　似乎完全没有被她刚才的动作所影响，贺修然看她的眼神一片淡然，当然，还裹挟着算计。

　　“我很好奇，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疯子，会不会讨好人。”

　　讨好？

　　沈涩唇角勾起，回忆起初到精神病院的日子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你以为我刚到精神病院的那一年是怎么活下来的？”

　　精神病院的那些医生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沈家的暗示，即使她整日安静地坐在房间，也会像那些极端的精神病人一样被拖出去，名为治疗，实为虐待。

　　几天下来，沈涩便学会了卖乖，让看护她的几个护士姐姐对她心疼不已，每日的虐待环节也只是走个过场给沈家的人看。

　　否则，早在第一年，她就被虐待致死了。

　　“不错。”得到她的肯定回答，贺修然满意地收回视线，“这段时间你回老宅安胎。”

　　刚才见过的两个贺家人从沈涩脑海中闪过，不知道她要讨好的又是哪一个。

　　“老太太年纪大了，难免糊涂。”提起贺老太太，贺修然嘴角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。

　　如今贺家最大的话语权掌握在她手里。

　　可老太太明面上对他这个孙子喜爱有加，但在贺家的权力之争里，却没有向他偏袒一分。

　　沈涩心领神会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　　贺修然从沙发上起身，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，沈涩抬脚跟上。

　　医院门口，林牧早已等在外面。

　　见两人出来，快步迎了上来。

　　“贺总。”林牧向贺修然问过好，扭头看向沈涩，迟疑了几秒道，“夫人。”

　　沈涩脚步微顿，恶劣地扬起一抹勾人的笑，慵懒道：“请多指教。”

　　林牧见识过她的手段，听到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
　　“上车。”

　　贺修然漠然开口，打断了沈涩对林牧的戏耍。

　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玩的玩具，贺修然却不让她多玩，沈涩无趣地叹了口气，快步跟了上去。

　　“回老宅。”车上，贺修然吩咐了林牧目的地，便没再说话。

　　车厢里一片静谧。

　　沈涩四下看看，看到身边贺修然轮廓分明的侧脸，眸子微微眯起。

　　这个人……到底想利用她干什么？

　　“不该你知道的事，你最好不要动心思。”贺修然依旧阖着眼，薄唇微启，语调冷然。

　　沈涩眨眨眼，无辜道：“我只是欣赏一下好看的东西。”

　　贺修然透过镜片朝这边瞥了一眼。

　　车厢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危险的气息。

　　沈涩脸上笑意愈盛，一双杏眸波光潋滟，心下暗自升起了警惕。

　　差点忘了，这也是个疯子。

　　“不要对我说谎。”看到她炸毛，贺修然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，后半句话轻飘飘地落在沈涩耳中，“我们是一样的人，你动一动手指，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。”

　　车厢里的危险气息骤然褪去，沈涩心里绷紧的弦跟着松懈，也没再说什么。

　　车子在老宅门口缓缓停下。

　　“贺总，夫人，到了。”林牧下车打开车门。

　　贺家老宅是标准的西式庄园风格，铜制的雕花大门后，是一条蜿蜒的小道，沿着小道走一段距离，才到别墅门口。

　　从车上下来，沈涩又是一副天真的模样，一路乖巧地跟在贺修然身后。

　　“老公，那是什么？”

　　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，沈涩玩心又起，装着痴傻快走了两步，亲昵地挽住贺修然的胳膊。

　　察觉到身边的人肌肉逐渐僵硬，沈涩满意地眯了眯眸子。

　　“喷泉。”贺修然睨了她一眼，言简意赅地回答。

　　不管他们私下是什么样的关系，只要走进了老宅大门，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。

　　沈涩点点头，却不松手。

　　贺修然厌女，她偏要靠近他。

　　算是对刚才在车上时贺修然威胁她的回报。

　　显然这趟回来贺修然已经向贺老太太打过招呼。

　　两人走进大厅时，贺老太太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，见他们进来，甚至起身迎了过来。

　　对比今天早上的态度，可谓是天差地别。

　　沈涩一脸羞涩地放开贺修然的胳膊，垂眸小声问好：“奶奶好。”

　　贺老太太连连点头，连声吩咐下人去把准备好的补品都热一热，说完又过来牵她的手，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。

　　“怎么这就出院了？好歹还怀着孩子，也不多在医院观察两天。”

　　沈涩抿唇笑了出来，探头看了眼贺修然，道：“老公让回来的。”

　　闻言，贺老太太回头嗔怪地看了眼自家孙子：“她不懂事，你也不懂事？”

　　贺修然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“本来也没有大碍，在医院输水不如回家里，还有人伺候着。”警告地瞥了眼沈涩，贺修然沉声开口。

　　贺老太太又是一句责怪：“医院不是还有你在？”

　　见贺修然一次又一次地吃瘪，沈涩心下不由得觉得好笑，面上却仍是一脸羞怯。

　　贺修然拧眉，耐着性子道：“涩涩现在怀着孩子，我怕自己照顾的不够细致。”

　　说完，没再给老太太责怪他的机会，扔下一句还有工作，便转身往楼上去了。

　　贺老太太摇了摇头，回头怜惜地拍了拍沈涩的手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