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侏年将怀中的乐瑶递给明月、踱步走到心虚的李嬷嬷面前，神色严厉：“小孩子吐奶是常有的事，要不然还要你干什么？你怎可如此偷懒？为了晚上不起夜、居然敢克扣公主的奶水。”

　　沈侏年虽是年纪小、但好歹是贵族之女，从小耳濡目染、所以训斥起下人来也是有模有样的。

　　“你这样的人长春宫是留不得了。”沈侏年甩袖，对哄着乐瑶玩的听月道：“你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阿姐，让阿姐打她们板子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听月放下拨浪鼓、抬脚便朝外走。

　　“不要、不要去。”李嬷嬷拦住听月，“腾”的一声跪在沈侏年面前，声泪俱下：“六姑娘饶命，奴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、才干出如此愚钝之事，求姑娘不要告诉皇后娘娘。”

　　“奴婢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老送终、刚满两岁的稚儿也等着奴婢回家，请六姑娘开恩、饶奴婢一命。”

　　李嬷嬷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，六姑娘虽然言语间严厉了些、但心肠却是再善良不过，只要她多恳求几句、六姑娘一定不会重责。

　　反而是沈皇后，看着面善、但久居上位的人又怎会真的面善心慈？今日她苛待了公主，沈皇后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她，说不定还会将她送进有去无回的慎刑司。

　　“既然知道家中有老母亲和稚儿要照顾，你又为何要阳奉阴违、当着主子的面一套背地里一套？你这样的人、说出来的话我实在是不敢信。”

　　沈侏年冷哼一声，别过头不去看她。

　　眼见着听月又要跑出去，李嬷嬷重重的朝沈侏年磕了几个响头、扬声道：“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，要是有半句虚言、奴婢就天打雷劈，不得好死。”

　　沈侏年看了李嬷嬷半晌，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：“看在你曾经照顾公主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，就罚你去浣衣局做个最末等的宫女。”

　　沈侏年的本意原也不是想要了李嬷嬷的性命，她只是想“杀鸡儆猴”，给其他在乐瑶身边伺候的下人一个教训。

　　“奴婢多谢姑娘。”李嬷嬷喜极而泣，虽说在浣衣局当差远没有在公主身边伺候体面，但能捡回一条命、已经算是万幸了。

　　沈侏年从明月手里接过乐瑶，心疼的在她哭红的小眼睛上啄了一口，语气爱怜：“可怜的瑶瑶，难怪今日如此不乖、原来是没吃饱啊。”

　　“啊啊啊……”乐瑶似是知道沈侏年帮她赶走了坏嬷嬷、淌着口水冲她傻笑。

　　“公主，看这里。”明月从包裹里拿了个银色铃铛手镯逗乐瑶玩，宫外叫它长命镯。

　　宫外的小孩人手一个长命镯，沈侏年觉得稀奇、也给乐瑶带了一个回来。

　　“要、要吃。”明月故意逗乐瑶、长命镯举的高高的，乐瑶在沈侏年怀里扑腾着两条小腿、伸长了两条胳膊，才堪堪拿到。

　　乐瑶抱着长命镯啃的欢快，沈侏年于心不忍，吩咐道：“去将我从宫外带回来的米糊拿去冲了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沈侏年心中也有了思量。

　　瑶瑶身边的李嬷嬷已经被罚去浣衣局、另外一个桂嬷嬷看着笨手笨脚的，怕是照顾不好瑶瑶。

　　看来她得和阿姐说说、让阿姐挑一个机灵的嬷嬷过来。

　　第六章由冯贵妃掌管后宫

　　偏厅发生的事，自然没能瞒过萧冀。

　　当尽忠公公向陛下禀报这件事的时候，沈皇后气的咳嗽不止、拿帕掩嘴道：“这些个……咳，这些个下人、阳奉阴违惯了，本宫从前竟不知她们敢这样对瑶瑶。”

　　“年年也太过心软了，这种居心叵测的人、就应该送进慎刑司去。”

　　萧冀一言不发、漆黑的双眸犹如一滩毫无波澜的湖水，长指轻轻敲打着梨花桌。

　　“都是老奴识人不清，挑了如此愚钝的乳母。害的公主经此之苦……都是老奴的错。”沈皇后自大病以后，长春宫的琐事一直教给董嬷嬷打理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、董嬷嬷难逃此咎。

　　“这事怎能怪嬷嬷，只怪那些人心计太深。”沈皇后扶起董嬷嬷，拍拍她的手道：“自打本宫病重以后，这长春宫所有的琐事都交给嬷嬷打理，嬷嬷的辛苦本宫都看在眼里。”

　　“陛下，都是臣妾的错。是臣妾没有约束好底下的下人、才让她们如此大胆。”沈皇后跪在地上、单薄的身体晃了晃。

　　萧冀这才有了反应、伸手扶起沈皇后，神色淡淡的睨着她：“皇后身子不好，从前让你掌管后宫大事、倒是朕疏忽了。”

　　沈皇后呆呆的望着萧冀，心中因为陛下扶自己起身、升起的那一点喜悦也消失殆尽，蠕动着唇问：“陛下、陛下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萧冀神色淡漠、薄唇里吐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：“皇后身子不好、不宜操劳，从今日起掌管后宫之权、交由钟粹宫冯贵妃。”

　　沈皇后的身子颤了颤、一脸不敢相信的跌坐在榻上。

　　“娘娘。”董嬷嬷忠心护主，快步上前扶住她。

　　沈皇后受不了这个打击，拿帕掩嘴重重咳嗽几声，“咳咳咳……咳。”

　　“皇后好生歇息，朕过几日再来看你。”萧冀无心再留在长春宫，话音刚落就夺门而出。

　　“陛下、陛下。”沈皇后追出去，陛下走的太快，她扶在门框上、只能看见陛下的影子。

　　董嬷嬷不忍的劝道：“娘娘，外面风大、奴婢扶您进殿歇息。”

　　沈皇后呆滞的望着萧冀离去的背影，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、哽咽道：“嬷嬷，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？怪我照顾不好瑶瑶……”

　　“娘娘……”董嬷嬷叹了口气，不知该怎么安慰沈皇后。

　　“他下次过来，会不会将瑶瑶也交给冯贵妃照料？”

　　“不会的、不会的，娘娘您是一国之母、是陛下的发妻，冯贵妃再得宠也只是一个妾室，陛下怎会逾越，让一个妾室去照顾娘娘的孩子。”

　　眼见着沈皇后又要胡思乱想，董嬷嬷立马安慰道。

　　沈皇后苦涩一笑。

　　陛下是九五至尊，是这天下所有人的主人。陛下想做的事，谁又能拦得住？

　　偏厅里。

　　香喷喷的米糊冲好了，沈侏年净了手、亲自喂乐瑶吃米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