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后院主楼主楼走到尽头,便可进入后花园,花园里有一座假山,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叠在一起,突兀嶙峋、气势不凡。
沈侏年的母亲韩氏喜欢养花,所以后花园种满了各色鲜花。一架蔷薇,柔条披挂的枝叶上,缀满了圆润的花,芬芳呈媚气,沈侏年和季芙相携着路过,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。
走累了,沈侏年和季芙打算坐在石凳上歇歇,明月和听月连忙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。
“季姐姐,我府中的厨子别的不会做,做糕点可是一绝,你尝尝这奶酪糕、保证你会喜欢上的。”沈侏年见她一直愁眉不展,想着法的哄她高兴。
季芙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用心良苦,笑着摇摇头,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:“刚才你都没问事情的经过,怎么就如此相信我?”
沈侏年咬了口糕点,理所应当道:“你是我的朋友,我不相信你,我该相信谁啊!”
季芙抿唇笑了,眼底有化不开的忧愁,语气悲凉:“其实季嫣说的没错,我母亲确实是蔷薇坊的花魁,只不过她只服侍过父亲一个人。”
这件事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。当年的季太傅还是一个没盘缠进京赶考的穷书生,而季芙的母亲九娘已经是艳满洛阳的花魁。
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,九娘偶遇了卖书画为生的季太傅、并对他一见钟情。两人私下相会、颠鸾倒凤,没过多久九娘就有了身孕,九娘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都给了季太傅。
季太傅承诺,只要他考取了功名、就立马回来给九娘赎身,风光迎娶她过门,单纯的九娘相信了,每日都坐在窗前等候季太傅的归来。
然而九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,事情终究是暴露了。老鸨为了蔷薇坊的名声,决定打掉九娘肚子里的孩子,九娘拿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,这才保住了季芙一命。
春来暑往,九娘等来的是季太傅高中了状元,要风光迎娶林太师的妹妹为妻。原来,季太傅入京以后寄住在林太师府,和林太师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。
九娘接受不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,伤心欲绝下跳了河。索性被人救了过来,还在茅草屋里生下了季芙,九娘不甘心,带着季芙进京打算找季太傅讨回公道。
彼时的季太傅已经功名在身、美人在怀,哪里还会顾及得上九娘,更怕别人知道他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、影响了自己的前程,二话不说的就要赶九娘离开,还不承认季芙是自己的孩子。
九娘是个性情刚烈的,为了季芙、当下便跑到衙门,一头撞在了申冤鼓上。
从此季太傅“负心汉”的名声传遍盛京,世人皆道那季姓状元郎,嫌贫爱富、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妻弃女。
季太傅为了堵住悠悠众口,只能将九娘带回府中。但季太傅对九娘唯一的一点愧疚、也随着九娘这么一闹而烟消云散,这十几年里从来没踏进过九娘院里半步,九娘母女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。
“岂有此理,没想到季太傅是这样的人,枉他平日里看起来衣冠楚楚,没想到居然会干出抛妻弃子的事。”听完这个故事,沈侏年怒不可遏,猛的一拍桌子,吓了大家伙一跳。
季芙苦笑着摇摇头,“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这些年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,也过得很好。”沈侏年是她第一个愿意坦诚相待的人,鬼使神差的说出这番话她自己也没想到。
“怎么会好呢,季二可不是个省油的灯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给你难看,在府中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。”季嫣的娇蛮跋扈,沈侏年今日算是领教了,一想到季姐姐每日都要面对这样的季嫣,沈侏年的眉毛都皱成了一个川字。
知道沈侏年是为自己担心,季芙冲她安抚一笑,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早就习惯。既然不能逃离现在的生活,那我还不如选择挣扎向前。”
季芙说起这些事时,脸上一直都是淡然的表情。可是沈侏年知道,坚强只是她的保护伞,她这些年的委屈和不易全都藏在心里,成了这辈子最难忘的经历。
正是因为沈侏年懂季芙的感受,所以才会心疼和敬佩她,沈侏年挥舞着小拳头,“季姐姐,你放心,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,我来替你教训她。”
“傻丫头。”季芙望向沈侏年的双眸里、盛满了盈盈柔情,“有时候我真希望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,只可惜我的妹妹她……”想起季嫣,季芙觉得不提也罢。
“我有很多姐姐,但却没有一个像季姐姐一样的姐姐。如果季姐姐不嫌弃的话,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。”沈侏年亲昵的靠在季芙肩上,笑的天真烂漫,“以后季姐姐别叫我六姑娘了,叫我年年就好。”
“年年。”季芙和沈侏年对视一笑,感情在迅速升温。
“姑娘,陛下亲临靖平候府,老太君和夫人让你速去前院。”听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,打破了这和谐美好的气氛。
“什么,陛下来了?”沈侏年捂着嘴、震惊不已,扭头对季芙道:“季姐姐你在这里等我,我一会就回来。”
早在半刻钟前,沈府的大门口传来一阵躁动,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,突然有管家进来禀报,说是当今陛下亲临靖平候府、为老太君贺寿。
老太君连忙起身,激动下打翻了桌上的茶水,“快、快,快随我一起迎接陛下。”
萧冀此次是私自出宫,所以身着便服。他身着一袭墨色的缎子衣袍,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,腰系玉带,身躯凛凛,相貌堂堂。
“参见陛下。”萧冀进来的时候,前院里的人跪了一片,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,萧冀亲自扶起为首的老太君,“外祖母请起。”
老太君是沈太后的母亲,萧冀叫她“外祖母”自然无可厚非,只是谁都知道萧冀是沈太后的养子,他们母子感情不合,所以萧冀能叫老太君“外祖母”实在是让人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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