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的情况比我想得要糟糕许多。
满身伤算不得什么,更糟的是被刀剑破了相,一双眼又被药害了。
纵是天纵英才,眼盲也无法再征战,圣上提了别人领兵。
虽保留官职,将军已失了实权。
从云端坠入尘泥,不过一战之时。
别人替他庆幸捡回一条性命,却不知他恨未能马革裹尸而还。
将军患了郁症,所以一日日消沉下去,药石难医。
我花了大力气,把将军从深渊拖上来。
日日夜夜地陪着他,诱哄的话说了几箩筐,才换得他勉强用药疗伤。
我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巧言令色之人,将军说我怎变得如此不知羞。
当我得知他如何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后,心痛得难以复加,抱着他狠狠哭了一场。
我为他换药,牵他行走,连哄带骗地拖他出门,教他坦然接受自己的残缺。
将军每每噩梦,我便守着他入睡,只要能叫他好起来,无所不用其极。
在将军心里,不知羞的是李常月,与我李常星何干。
直至半年后,一道圣旨宣将军回上京。
我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。
于我而言,上京不再是我的归处,而是龙潭虎穴。
将军察觉了我的心情,温声细语地问我。
我禁不住蛊惑,道出自己是贸然离家未曾向父亲母亲禀告。
将军先是一怔,而后一把将我揽入怀中。
他在害怕,贴在我后背的手都在颤抖,小心翼翼地摸我的头发。
“你好大的胆子,你一个闺阁小姐,怎么敢……”
他哽住,只将头深深埋入我肩颈。
怎么敢不辞而离家,怎么敢独自跑到边关?
若是将军知道我还敢冒充李常月,不知有多惊讶。
“幸好我来了。”
我拍拍他算作安抚,“我若不来,还不知你怎么作践自己。”
他突然生起气来,推开我走到一边坐下。
我照顾他多日,已将他的性子摸个透,知他是与自己赌气了。
“怎么又不高兴了?”
我握住他的手,一点点地摩挲他指尖指缝,他脸腾得红起来。
这是我惯用的伎俩,将军纯情,禁不得撩拨,若他闹脾气不肯听话,我便一寸一寸摸过他的手。
将军一害羞,便什么气都忘了。
“若是路上出点什么事,你叫我如何是好?”
将军抽开手,不许我碰她。
我笑笑,手指抚上他脸颊的伤痕,一点点爬到他眼睛上。
将军眼皮一颤,轻轻合上了。
“我的心莫非比你少半分,这句话我还给你。”
我俯身吻上他的眼皮,薄薄的眼皮下瞳仁慌乱躲闪。
将军一仰头,贴上我的唇,将话融在呼吸间。
“若是将军在边关出事,叫我如何是好……”
锦帐罗帷休更入,一梦到天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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