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怎么样？你们这些死读书的猪脑子，天天点灯熬油不也就连350都过不了么？我看你们明年也不用再战了，万一越考越差，下次步入二百五大军怎么办？哈哈哈哈。」

　　「欧梦乔你再说一遍！」

　　程姗气急败坏就要冲上去，我和林晓一人一边将她劝住。

　　欧梦乔扬起得意洋洋的嘴脸：「还想跟我动手？我告诉你们，我可是今年本专业的最高分，学校等着捧着要给我竖典型呢。像我这种在寝室里被排挤被孤立被霸凌的优等生，穿过污泥自立自强的事迹，哎，你们说写个什么样的文案能更感人更煽情？对了，我记得隔壁班的宣传委员文笔特别好，我请她吃饭去。」

　　说着，她乐颠颠出了门，在走廊里大喊一声：「宝子们都有没有空！我考上了！请大家一起吃大餐呀！」

　　门外的热闹欢呼，对比门内的抑郁萧条，气氛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　　程姗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。

　　「我不信！」

　　002

　　欧梦乔是我们的室友，但大家相处的并不好。

　　不是因为我们三人孤立她，实在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。

　　我们晚上复习背单词的时候，她大声放音乐，打电话。

　　我们早上晨跑晨读的时候，她赖在被子里不许我们弄出声音。

　　我们参加学生会活动和各种讲座的时候，她不屑一顾说那都是没用的，装给谁看。

　　更过分的是她还把男朋友带到寝室里来，有次林晓刚洗完澡，披着浴巾进来，一眼看到个男人坐在那，差点吓哭了。

　　程姗报到宿管那里给她处分，于是她恶意报复，把寝室卫生弄得乌烟瘴气。

　　后来更是因为在一次月考中作弊被当场抓住，害得我们寝室失去了文明道德的标签，就连林晓的奖学金都因此而拉掉了一个档次。

　　再后来，她跟上了直播潮流，当了个不温不火的小博主。

　　为了流量吸睛，经常在寝室里偷拍一些无下限的东西，后来被我们一致举报赶了出去。

　　她不得已才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，偶尔才会回来拿点东西。渐渐的，我们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。

　　就这样一个毒瘤，指望我们三个跟她做好朋友么？

　　大三学期开始，我们三个人都有明确的目标，想要考上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。

　　其实难度并不大，基本上比国考线多个十几分就行。

　　但万万没想到的是，这个不学无术的欧梦乔竟然也报了名，也参了考。

　　在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发挥失常的时候，她居然拿到了本校最高分！

　　「老师，我说的全是真的，我们不可能只考这么一点点，是不是核分核错了？」

　　连续往招生办跑了好几天，我们三人最终得到的依然是这个令人失望的答案。

　　老师说，国家研究生考试是统一出题和判卷的。

　　分数都是经过反复核实确定，如果对成绩有异议，可以通过系统后台进行核分申请，一科八十块。

　　「你要说判卷失误，这个概率也有。中考高考都有查分机制，对吧？」

　　「但你说你们一个寝室三个人都因为判卷失误才导致分数没过线，你们觉得这个概率有多少？」

　　「别想这些没用的了，回去放松心情，好好准备，大不了明年再战。」

　　我们三人走出招生办，程姗一路愤愤不平地踢着地面。

　　「我们三人同时被误判分数的概率是不大。我承认，但那怎么也比欧梦乔这种人能考427的概率要大！」

　　林晓情绪始终低落，无情的现实已经开始让她陷入自我怀疑了。

　　「你们说，她会不会其实一直在隐藏实力……平时故意不读书不用功，小考上也总爱搞些偷偷摸摸的手段，其实是个大神？」

　　叮咚，学员群里发消息了。

　　是欧梦乔分享了一个类似于心灵鸡汤一样的国外学者的演讲视频，还配上了一行慷慨激昂的英文名言。

　　我大概瞄了一眼，一行七个单词错了四个。

　　「她不是什么隐藏大神，她是真的菜。」

　　我说别问我为什么知道，因为真正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隐藏大神，应该是我肖贝这样的。

　　回到寝室，我把程姗和林晓叫过来，三人围了一张桌子。

　　我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，你们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劲——

　　003

　　我拿笔在纸上写名字，写完名字写分数。

　　我，林晓，程姗，欧梦乔。

　　四个人的单科成绩和总成绩被一一罗列出来。

　　「程姗，你最擅长的应该就是专业课了吧？林晓，你呢，是不是思想政治这门最有把握？」

　　这个问题，其实早在第一天出成绩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。

　　我们三个人这次总分滑铁卢，但其根本分别都是在自己最擅长的三个科目上栽了跟头。

　　比如我，稳上一百四的数学才五十几分。

　　再比如林晓，她的政治题吃得滚瓜烂熟，可一百分的满分才考了四十多。

　　这是什么概念？就算她把后面大题的题干抄上去，卷面辛苦分都不止这么点。

　　「但你们再看欧梦乔这个分数。她的数学政治和专业课这三门，分别取得了143分，95分，136分的高分，可最后一门满分100的英语，她却只考了53！」

　　听了我的话，程姗恍然大悟：「肖贝，你是说，只有这门英语才是她的真实水平？」

　　我扳起一脸的严肃：「你们觉不觉得，欧梦乔仿佛是把我们三人分别最擅长的那科成绩给换走了？」

　　林晓尖叫：「难道她家里关系很硬，买通了判卷的老师，把我们三人的卷子都换成了她的？」

　　欧梦乔的家里条件仿佛是比我们几个的要好，听说是家里有亲戚开厂做生意的。

　　但在我的印象里，似乎也没好到能一手遮天的程度。

　　「应该不至于。否则她随便找个学霸来替考不就完事了？犯得着从我们三个人身上一人换一科成绩，弄得动静这么大？」

　　我这样认为。

　　程姗咬牙切齿：「那你们说她是怎么做到的？难道她绑了个什么系统，就跟小说里常写的那样，从我们身上借分？那这种一般是不是还有什么反噬啊？比如借一分换她一年寿命，那我可太开心了。她借够了没有，我还有！」

　　我摆摆手，我说我们先不考虑这种直观违法的舞弊行为，或者是超自然的玄学系统。

　　当务之急，是要弄清楚欧梦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。

　　第一步，我们先检查了她留在寝室里的东西。程姗还是觉得她会不会是弄了什么咒术之类的东西，想要找找蛛丝马迹。

　　然而欧梦乔并不经常住在这里，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之类的。

　　除了几件不穿的衣服，一些从来没翻开过的教科书和练习题，再就是一些不要的化妆品。

　　「这有封信？」

　　林晓在桌子缝里找到了一个信封，但里面没有信，只有一个信封。

　　是清北大学的信封。

　　「她在清北大学有认识人？」

　　我拿着信封端详了一阵，上面的字是手写的。

　　「我听说她堂姐好像是清北的。」

　　林晓解释说，所以她之前才会怀疑欧梦乔是不是真的很聪明，毕竟家里有人上名校的，肯定智商不会太差。

　　我没说什么，回头去看程姗。发现她坐在那，正在看手机视频。

　　里面吵吵闹闹的，像是正在直播。

　　「你看什么呢？」

　　我凑过去。

　　程姗撇撇嘴，一脸厌恶地反过手机给我看。

　　原来是欧梦乔的直播。

　　她现在考研上岸，又因为全校第一的高分获得了重点关注。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光环流量？

　　直播间里的她磨皮滤镜打到亲妈都不认识的程度了，手里举着一盒花里胡哨的保健品，正在大肆吆喝。

　　「这就是我考前服用了一个月的记忆神片，正规国家认证的研发商标，提取天然植物精华，促进记忆中枢脑细胞活跃。真的家人们，我跟你们说，熬夜死读书一年半载都不如吃一个月的记忆神片。亲测有效！」

　　「来来来，一号链接加上来，今天在我直播间下单的宝宝们，买三赠一，买三赠一了哦！」

　　「当然不会有副作用了！吃了不但耳聪目明，而且皮肤都会变好的！你们看看我这个皮肤——」

　　「什么？你不相信我只复习了一个月考研就能上四百？宝宝你那可真就没见识了。接下来第一个季度，你去看看还有多少种专业考试？司法，建造，心理，教师，财会，对吧？你们随便选，这都是我专业之外的，我一天都没接触过。随便你们挑一门，我去报名行不行？我告诉你们，无论通过率多低的考试，我只要一个月，就吃一个月的记忆神片，保准拿下！」

　　看到这儿，我们三人面面相觑。

　　「她这个药到底是什么东西？真的会跟这次成绩有关系么？」

　　林晓问。

　　我想了想，管他呢，先匿名下一单。

　　拿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，正好我在隔壁医药学院有个认识的学长，让他看看。

　　于是我们三个从欧梦乔这里买了一盒记忆神片，专门去找了药剂学院的学长。

　　但经过鉴定，这种药里只含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提神醒脑的中药，妥妥就是智商税。

　　能让人一个月成神根本不可能，但吃了也没什么坏处。

　　「而且这个药厂也是国家备案的正规药厂，算是一种保健品类。利用学霸打广告做宣传，只是一种很常见的营销手段。可以举报虚假宣传，但不治标本。」

　　学长这样说。

　　我看着天眼查上调出来的药厂资质，目光落在那个实际控制人的名字上——

　　欧逢春。

　　欧这个姓不算是什么偏僻姓，但也不是满大街常见的这种。

　　「对了，你们之前是谁说的，说欧梦乔家里有人开厂的？」

　　我问程姗和林晓。

　　林晓举手：「我说的，她叔叔好像就是开制药厂的。」

　　我恍然大悟：「所以这个欧逢春应该就是她的叔叔。她现在小火了一把，顺便给她家亲戚带货营销来了。」

　　那这样说的话，程姗表示很奇怪了：「不是说欧梦乔还有个堂姐在清北大学么？会不会是这个叔叔的女儿，那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学霸女儿来带货？」

　　我想了想说，那不一样。

　　「能考清北的人有很多是天生学霸，但他们家这个保健药，打得噱头就是短期速成，所以反而是欧梦乔这样的人设更适合做宣传。」

　　一个两百分都过不了的渣渣，突然考到了四百多的高分，肯定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脑瓜子开光了嘛。

　　我们看着直播间里，欧梦乔的链接一阵一阵地被秒杀，心里实在憋屈的很。

　　这个女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，不但自己飞升得爽，还把我们三人的分数给坑走了？

　　我不甘心，他们两个也不甘心，所以我们一定要查出真相。

　　既然没有方向，就先从欧梦乔的这个堂姐查起。

　　第二天没课，我们三人坐上车，去往城市另一端的清北大学城。

　　004

　　然而我们并没有见到欧梦乔的堂姐欧蔷薇，因为她休学了。

　　「欧蔷薇同学一直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。可能是因为清北的课业重，她从一入学就明显跟不上。也可能是当年高考后，她最好的朋友出了事，她受了些刺激。总之，她的状态一直不大好，留了一级，平时也没什么朋友，只有一个堂妹偶尔来看她，两人还会通信。」

　　欧蔷薇的辅导员听说我们是她妹妹的同学，对我们还算是热情。

　　「老师，她不是自己考上来的么？为什么会一入学就跟不上？」我刨根问底。

　　「而且，怎么叫受了些刺激？她高考那年发生了什么？」

　　辅导员想了想：「她呀，能考上清北也算是奇迹了。听说以前在学校就是个中上游的成绩，走个一本没问题，但距离尖子生还差得远。可也不知道为什么，高考的时候她竟然超常发挥，考了全市第三的好成绩，直接被我们清北录取。」

　　「但怪就怪在，同期有个女孩跟她一起参加高考的，也是她最好的朋友。那孩子本来是个清北的苗子，却意外发挥失常，只考了个刚够一本线的分数。」

　　「那女生心理素质不太好，感觉自己辜负了家人的期望，分数出来没多久就跳楼了。所以我们学校知道这件事以后，对欧蔷薇也加大了关注。感觉她入学以后就各种不在状态，很有可能是因为好友的死受了刺激。」

　　从清北回来的路上，我和程姗林晓始终沉默着。但我们其实都察觉到了，欧梦乔堂姐高考时发生的事，跟这次欧梦乔考研发生的事，有异曲同工的相似。

　　她们两人都是超常发挥，得到了原本不属于她们实力的成绩。

　　而与此同时，她们身边都有人发挥失常，仿佛分数被她们换走了一样。

　　林晓胆子最小，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：「你们说，这真的不是一种诅咒么？她们家人是不是有特异功能？我们该怎么办？」

　　我摇摇头：「不管是什么，一定有办法破局。」

　　想要弄清楚欧梦乔是怎么操作的，最好的办法就是——

　　让她再参加一次考试，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！

　　「可是考研都已经考完了，她还能去参加什么考试？」程姗问。

　　我笑道：「你没看她直播间里说的话么？」

　　点开欧梦乔的直播间，评论区正在群魔乱舞。

　　【我不相信你卖的药有这么神！主播你要是能用半个月时间通过接下来的教师资格，我下单一百盒，还给你刷嘉年华！】

　　欧梦乔眉开眼笑：「来来来，大家截图作证！不就是教师资格么？你等着，我现在就去报名，今天正好补报名截止！」

　　我们三人深吸一口气，相视一下。

　　接下来这半个月，我们一定要牢牢盯住欧梦乔的一举一动。

　　果然，欧梦乔第二天就参加了一个教师资格考试培训冲刺班，并加了里面的学习交流群，行为非常活跃。

　　我赶紧叫程姗弄了个小号进去卧底。

　　看到欧梦乔一进去就给大家发了个大红包，然后各种卖萌虚心求教，一直在问：「谁是我们这里的大神吖，求请教！」

　　我明白了七八分：「你们看，她应该是在寻找这一门成绩最好，最有把握能通过的学霸。成为她的目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