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我这人胜负欲强,受不了一点委屈。
那小东西向我下战书,我当然不能当孬种。
周怀景盯着我看了一会,轻嗤。
「都多大的人了,跟个孩子有什么好争的。」
他把蹴鞠捡起来递给章儿,温柔地摸摸他的头:「玩去吧。」
我冷笑一声,把那蹴鞠又夺了回来,耍无赖似的,他不答应,我就不撒手。
「谢晚仪!」
周怀景作势要抢,一瞬间,我们仿佛回到从前,回到某个踢蹴鞠抢纸鸢的下学路上。
青梅竹马,多好啊。
可惜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。
玩倦了,我就把蹴鞠随手扔给了周怀景身边的侍卫。
周怀景接了个空。
回到寝宫后,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。
我拿出纸笔来给娘亲写信。
我娘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,只要她稍微传句话,谢莺和她儿子几十年后继承皇位这条路就断了,再也扑腾不起来。
我在心里把这流程预演了好几遍,想想就爽。
可一落笔,心思却不知又飘向何处,最后只留下短短几个字:
「娘亲启信安,女儿一切安好……」
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唉,这信算是毁了。
我扔了笔,整个人靠在摇椅上放空。
怎么办,我好像真的要死了。
六
两个月后的一个中午,两个小太监端着月银过来。
我喝着瘦肉粥,看也没看,示意小桃给赏,顺便把人送出去。
结果走了一个,另一个却留下了。
一脸谄媚,看着就没什么好事。
他嘿嘿笑着,将盛银子的盒子打开,竟还有个里层。
「祝殿下娘娘举案齐眉,恩爱到老。」
盒子里头躺着个金镯子,还用珐琅装饰,很是好看。
「给我的?」
「是,殿下说金蹴鞠实在难寻,寻来也不实用,还不如将这珐琅金镯拿来给娘娘,配的上娘娘的身份和如花容颜。」
「只给我一个人的?」
「当然。」
我眨眨眼,端详起这东西来。
「可是,他为什么要你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送来呢?」
我托着腮,其实只是在自言自语,并没有责怪这小太监的意思,可他却啪地一声跪下了。
我不傻,马上就懂了其中的意思。
「拿出去,我不要了。」
镯子被我往地上一扔,正巧砸在了周怀景脚边。
他屏退下人,把那镯子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,走过来亲自戴在我手腕上。
「不是金蹴鞠,生气了?」
我是生气了。
气的是周怀景那样在乎谢莺。
给我送个东西都要裹个里三层外三层,生怕了她瞧见了伤心误会。
我谢晚仪不是门口的乞丐,看不上他这点施舍。
镯子又一次被我扔了。
「谢晚仪!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孤!」
他终于怒了,握住我肩膀的两只手越攥越紧。
可马上,他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。
「谢晚仪,几日不见,你怎么瘦了这么多?」
我没力气推开他,看着他没说一句话。
他有些恍惚,语气渐渐软下来。
「就非要金蹴鞠是吧?好,孤明日就请专人给你打造,满意了吗?」
我像只提线木偶一样倚在他手心,他要是走了,我没了支撑就会倒在地上。
可偏偏就是这样巧,隔壁响起寝殿里谢莺的哭声。
一声一声,撕心裂肺。
你会再次把我抛下吗?周怀景。
那时候傻,不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,我其实就已经输了。
七
章儿得了天花。
不同于上次半真半假的噩梦,这次是货真价实会要命的病。
而最可笑的是,几个太医竟齐齐指证这病是从我宫里传出来的。
「三天前,微臣曾给娘娘身边的侍女小桃问诊,隐隐觉出有此症,还特意叮嘱小桃姑娘告假静养,不要接触他人,没想到还是……」
周怀景看向我。
我坐得四平八稳嗑着瓜子,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。
不是我做的,小桃生病后也没接触过章儿,我没必要道歉。
可别人不这么想。
他们不知从哪抓来告假回乡的小桃,把她绑在麻袋里要扔下河。
周怀景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怀疑我,所作所为却在处处打我的脸。
「小桃是我的陪嫁丫头,你要处死她,就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。」
周怀景现在是太子,有爱的女人和孩子,我的确没什么能威胁他的了,退无可退,我只能搬出皇后这张牌。
他没有放人的意思。
我有些急了,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刻意讨好。
「放过小桃吧,她根本没有碰过章儿。」
周怀景瞧着我冷冷一哼,笑了:「谢晚仪,你终于服软了。」
我没理他,向前去看小桃。
没等我让人把小桃放出来,谢莺突然从殿外一路跪着过来,素白的脸没有上妆,我见犹怜。
「殿下,妾服侍您三年没有求过什么,可章儿是妾的命根子,任何人都不可以……不可以害他!」
忽然,她通红着双眼冲过来,不知从哪掏出把锋利的剪刀,在那麻袋上拼命地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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