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周盟！”前方阴影处站着两个人，其中一个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素色旗袍，外着颜色亮丽的针织衫，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似的。

　　“还不回去！”她语气狠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们，好像我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蝼蚁。

　　“母亲……”大少爷讪讪地松开了自己的拳头，乖巧的站着。

　　周夫人本就无意跟周鹤说一句话，叫上了周盟就想离开，她身边的老夫人却发了话，“这……是周鹤吧？”

　　我扶着小少爷艰难地起身，他浑身上下我都不敢碰，好像碰哪里他都在痛一样，我的眼泪直往下掉，心里简直像被什么蒙住了呼吸不过来一样。

　　“祖母，咳咳咳……”周鹤只说了一句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，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，看得人心惊不已。

　　衣着华丽的老夫人手里摆弄着一串佛珠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。

　　“可是想读书？”她沉稳的问。

　　“咳……是，”周鹤用尽全身力气才跪直了身子应声。

　　我看得心疼，却也帮不上忙。

　　“便是为了这个……忤逆兄长？”

　　小少爷低着头说不出话，我也……说不出话，这世事不公，竟能到如此地步。

　　本不是他的错，竟也要变成他的错！

　　大少爷自然不会解释什么，一时之间，倒是坐实了这个名头。

　　“罢了，那便去祠堂跪上一夜吧，”我刚直起身子来想要分辨，老夫人转了转佛珠说道：“明早，就来一同上林先生的课。”

　　走之前她看了我一眼说：“至于这个丫头，就留在你身边吧。”

　　转过身老夫人对着大少爷说：“你也不缺丫鬟，就这么定了。”

　　没人敢反驳一句，这场闹剧，终究还是散了宴。

　　夜晚的祠堂不冷，小少爷的身子却抖得像筛子，实在是……太痛了。

　　我看得只想哭，却只能跪在祠堂外看着他的背影，前后的冷风夹击着，周鹤的唇都冻得青紫。

　　明明已是秋日，怎么还是如此的冷？

　　我挪了挪身子跪到周鹤身边去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大半个身子挪到我身上来。

　　“小桃花……”周鹤气若游丝地叫我的名字。

　　“哎……”我哽咽着答他的话。

　　“疼吗？”我都不敢碰他的身体，血肉翻出来，刺得我眼睛疼。

　　“别哭……”他这样说。

　　我哭了吗？我有些没反应过来，我什么时候……哭了呢？

　　手指在脸上一抹，才发现泪水早就糊了满脸，怪不得眼睛痛得要命。

　　“周鹤……，”我实在是忍不住，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，抽噎声在夜晚格外明显。

　　“小桃花……我能读书了，”周鹤并不难过，他眼睛很亮，像是高悬于夜空的星星，透着期待的光。

　　“嗯……你能读书了，”我哑着嗓子回他。

　　“小桃花，我……定会为我们拼出一条路来。”

　　不是为我自己，是为我们。

　　周鹤苍白着脸来牵我的手，我们肩并着肩，面前是周家的列祖列宗。

　　风从耳边吹过，月悬于高堂之上，他们皆是见证。

　　他说这话，

　　我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