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大亮。

　　我从这一场长梦中醒来，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。

　　刚一抬手，便发觉了不对。

　　“醒了？”李昶靠在床边，随手翻着书。

　　见我望过来，便笑弯了眼睛，“喜欢这个吗？”

　　我的左脚被一条金链绑着，而链子的另一端在李昶的手中。

　　“你疯了？”我冷眼看着他，“今日还要出席大朝会。”

　　难道要我这样去见文武百官？

　　李昶笑容不变，“不，今天我们一道去看看皇兄。”

　　他话音未落。

　　我猛地抬手扇了他一耳光，不可置信道，“李昶，你真的疯了！”

　　“他是先帝，是你嫡亲的兄弟！”

　　李昶忽然一拽手中的细链，我跌了过去，刚好趴在了他腿间。

　　他漫不经心地捏着我的下巴，“怎么，姐姐心疼了？”

　　男人的大拇指从我唇上碾过，轻轻重重地按压着。

　　“还是说——姐姐你怕了？”

　　“听说李禹频频向你递信？”李昶笑吟吟的，毒蛇一样吐字，“姐姐为何不告诉我呢。”

　　他的手慢慢下滑到我脖子，轻柔地撩拨着，“姐姐，说话啊。你还爱他吗？”

　　李昶手下温柔，眼睛却冰冷得毫无温度。

　　被他盯着，着实像被蛇缠住，我本该怕的。

　　大概是昨晚的长梦影响，我却好像看到了十四岁的李昶。

　　盛着大漠风沙星辰的眼睛暗了下去，我无可辩驳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我的沉默像是某个信号，李昶忽地俯下身吻着我的唇。

　　说是吻，不如说是撕咬和啃噬。

　　“皇兄像我这样吻过你吗？”

　　时至今日，我越发不明白李昶这个人了。

　　“你究竟要做什么？”我避开了他蹭过来的炽热鼻息，“你荣登大宝，明知道李禹不会再威胁到你。”

　　李昶的动作顿了顿，抬起了脸。

　　他面上带笑，声音却像片冰冷的刀似的。

　　“皇嫂。”李昶的手从我的眉眼滑到心口，“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。”

　　“听闻你为官的时候极受皇兄赏识，他空着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在等你。而你也极其欣赏李禹那样的谦谦君子，是也不是？”

　　“回答我。”见我沉默，他的表情蓦地阴沉了下来。

　　“……是。”

　　“又听闻你们是在中秋成婚的，那天欣喜吗？”李昶轻轻吻了吻我。

　　我想躲开，他却紧紧抓着我的手。

　　“那你知道那时我在干什么吗？”李昶变脸极快，只是一瞬间，阴狠的神情便被收了回去，他又是一幅笑模样了。

　　我没有说话。

　　“托你那一箭的福，我没能逃掉。”他勾着唇角，“被抓进军营当了奴隶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！”我一惊，“你……”

　　“八月十五月儿圆，我因忤逆而被打了个半死，躺在地上呕血时，听着外面隐隐约约在说太子妃十里红妆出嫁的盛景。”

　　“我就在想……我和你看到的会是同一个月亮吗？”

　　“我杀了许多人，付出了许多，谋划了许多，才走到今天。”

　　李昶一点一点打量着这偌大的寝宫。

　　“但皇兄却顺风顺水地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，实在是……”

　　我听懂了李昶未说完的下半句。

　　他心中，恨意难消。

　　只要李禹尚有一口气在，折磨便永不会停歇。

　　而我的存在就是折磨的一个环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