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玉容，我身子不适，不知妹妹可否帮我去上台献舞？」

　　我故作皱眉不适的样子，她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惊喜，随即还关切地问我身体。

　　装腔作势了半天，可算是难为情地答应了。

　　我都演累了。

　　看着她去更衣时脸上藏不住的欣喜，我淡淡地笑了。

　　上一世因为爹早年欠下一位猎户的恩情，必须将一个女儿嫁给猎户张家的儿子，于是，他便选择了陆玉容。

　　为此，陆玉容气得跳脚，她那时自负美貌，却只能眼看着我嫁入东宫。

　　她装病拖了两年，死皮赖脸待在家里，就是不愿意嫁给一个猎户，最后借着我出宫省亲，害死了我。

　　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，陆玉容都痴心妄想地盼着做太子妃，既然如此，我可得好好帮她。

　　2

　　陆玉容在台上起舞的时候，我看见席位上的太子秦楚几乎眼前一亮，就像当年看见我一样。

　　太子还是老样子，和我记忆里的没有太多差别，年轻俊朗，像是个随和的白面公子。

　　当年我自以为，嫁给了天底下最尊贵俊朗的男子，大约是我此生唯一的福。

　　但成亲两年，后来每次他对着我笑的时候，我都不寒而栗。

　　陆玉容的步伐轻盈飞快，一圈圈转着靠近太子，眼含秋波。

　　大约是离得近了，秦楚看清了她的长相，渐渐恢复了平静，只是端着酒杯淡淡看着。

　　我知道，就凭陆玉容此时此刻的脸，还入不了秦楚的眼睛。

　　即便是上一世她变得貌美，想去勾引秦楚，都以失败告终。

　　因为秦楚爱的，只是那一双眼眸罢了。

　　陆玉容颇为失落地下了台，我听到她在和系统抱怨，果然，她提出了想要我的美貌。

　　「交换条件，服侍你的嫡姐陆玉乔三个月，包括洗脚漱口倒夜壶。」

　　我勾唇一笑，回复道。

　　陆玉容大约是没想到系统会提出这样离谱的条件，呆了半晌，才咬着牙答应了。

　　第二天，陆玉容一大早便来到了我的院子，说要伺候我洗漱。

　　我瞧着她端着铜盆站在我面前，我抿了口茶，吐掉。

　　陆玉容嘴巴紧紧闭着，还要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，强撑着微笑。

　　晚上给我洗脚的时候，陆玉容脸色涨红，似乎差点都要哭出来了。

　　她虽然是这相府里的可怜虫，但也算是个正经小姐，哪里做过这些下人的活计，没两天就憔悴了许多。

　　其实大可以不捉弄她，但我忘不了上一世，我倒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，最后一眼看到的，是笑容灿烂的陆玉容。

　　她的脚踩在我的手腕上，冷笑着说：「陆玉乔，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？」

　　想想只觉得好笑，我竟不知，自己的命好。

　　陆玉容想要这样的好命，那这一次就通通给她。

　　陆玉容忍着伺候了我三个月，终于容貌开始了变化。

　　只是这一次她的美貌并不像我，而是像极了另外一个人。

　　宫里办了几次宴会，我都称病不出，陆玉容是卑微的庶女，大夫人自然也不会带她。

　　我在她面前总是提起大夫人收养我的许多好处，又感慨生病无法赴宴，失去了见太子的机会。

　　「要是妹妹被母亲收养，一定不会让她失望，唉。」

　　我故作唉声叹气，陆玉容的眼里却亮起了光彩。

　　眼看着没有一点机会见到太子，果然她就又向我提出了交易。

　　「系统，我想让大夫人收养。」

　　我生怕她反悔，想也不想就直接回复：「交易达成。」

　　叮的声音响起的瞬间，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字：宿主交易次数仅剩一次。

　　哦，原来这系统交易，只有三次机会。

　　3

　　这是一个没有条件的交易。

　　只听到脑海中叮的一声，大夫人王月珍就走进了我的房间，身后跟着冷眼轻视的碧桃。

　　王月珍平时喜欢待在佛堂，她也喜欢叫我去佛堂聆听教诲。

　　每次从佛堂回来，她都要拿许多珍贵的香粉胭脂，首饰衣裳给我。

　　为此陆玉容羡慕得不得了，羡慕我能被大夫人收养，不像她，十岁没了亲娘，就只能孤苦无依的一个人。

　　可只有我知道，大夫人根本没有表面那样温厚善良。

　　她厌恶这个家中的一切，包括我。

　　所以每次叫我去佛堂，她都会叫丫鬟碧桃用针扎我，而她则是坐在佛祖前焚香。

　　事后给我送东西，也只是为了让我表面光鲜亮丽，给别人看的。

　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，我都不明白，她的怨气为什么这么大。

　　「不中用了，」王月珍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，她淡漠地看了我一眼，眉头微蹙。

　　「陆玉乔，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后院，我会收养玉容。」

　　没想到交易这么快就生效了，陆玉容一下子就成了府里金贵的二小姐，美貌窈窕，一双眸子愈加水灵，就算是我爹那个自私冷漠的家伙，都偶尔夸赞两句。

　　而我这位大小姐，在外人看来，仿佛一下子跌入低谷，容貌越来越平凡，住在后院，无人问津。

　　如今我刚过了十五，按照前世的进程，再过半年，就到了为我和陆玉容议亲的时候。

　　那时我嫁给太子，她会嫁给山村野夫。

　　不过就算嫡庶有别，这一次只要让秦楚见到她，就一定会有所改变。

　　不久后，大臣们跟着皇帝去围场狩猎，我爹自然也带着我们这些家眷。

　　许久不见陆玉容，她如今真是不一样了，穿金戴银，前后围着一大群丫鬟仆人，跟在王月珍身边，美眸含笑。

　　瞧见我时也不装了，下巴高高地扬着。

　　我身边的小丫鬟小声嘀咕了一句：「小人得志。」

　　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，随意瞥了一眼陆玉容裸露在外的肌肤，都被擦上了厚厚的香粉。

　　她身边的丫鬟还在奉承感慨：「大夫人对二小姐可真好，这样名贵的香粉，真好闻。」

　　陆玉容的脸色分明划过一丝不自然，但还是高傲地笑了笑，用轻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。

　　我觉得她真是既可笑又可悲，摇了摇头，就回了营地帐篷。

　　陆玉容却在营地里到处转，想找机会跟太子秦楚见面。

　　我在窗口看着，忽然看见一个颇为眼熟的男子凑到了陆玉容的面前，跟她说话。

　　这人我印象深刻，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
　　看着，我的拳头就不自觉紧握起来。

　　他是大夫人娘家的侄子，王尚书的嫡子，王守耀。

　　4

　　陆玉容还在满心欢喜地叫着表哥，打探秦楚的踪迹。

　　王守耀指了指后山，说了什么听不大清楚，神情却很殷勤。

　　陆玉容也很享受这样被人重视爱慕的感觉，眉眼间尽显得意。

　　只见他带着陆玉容就向营地外的后山走去。

　　前世，我也遇见了王守耀，只是我并不是主动攀问，而是他一路尾随。

　　若不是一位打猎的少年，或许我那时就会丢了性命。

　　至今我还记得双手被擒住，拼了命也挣扎不开，衣裳被扒开的刹那，我只觉得天昏地暗。

　　那时我一心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，嫁过去，便不会再受任何苦楚。

　　可若失了清白，父亲一定不会要我这颗弃子。

　　就在我绝望之际打算咬舌自尽的时候，那个少年出现了，一身麻布粗衣，裹着兽皮，手持弓箭朝着我所在的方向。

　　黑色的毡帽下是一张干净的脸，远远地，有些模糊，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眸中的坚毅。

　　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，只知道大约是个山中的猎户。

　　上一世他刚刚救下我，远处就乌泱泱来了一群人，领头的便是我爹。

　　他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，匆匆赶来，脸色阴沉，当下便甩了我一巴掌。

　　「不知羞耻的东西，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！」

　　王守耀的腿上被射了一箭，龇牙咧嘴地窝在地上叫着疼，还嚷着要大夫人给他讨公道。

　　大夫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，便命人将他拖回去。

　　可他是王家的嫡子，所以除了责骂几声，并无别的结果，王家那些人见到我，总要讥讽唾骂几句，说我勾引王守耀，是一个无耻的贱人。

　　全家，无一人为我讨回公道。

　　府中上下对这件事闭口不言，倒不是他们呵护我，而是为了家里的名声，以及，作为嫡女，我是一枚重要的棋子。

　　只是那些人看我的眼神，都变了。

　　那日陆玉容原本与我说好，会来找我，可她追着秦楚，去了猎场。

　　她委屈地告诉我，是太子拉着她不许她走，可事实上，回来的路上，我分明看到了她殷勤地跟在秦楚的身后，人家压根不理睬她。

　　从思绪中抽回来，我发现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营地里，我心下一紧，他们已经去后山了。

　　纵然我恨极了陆玉容，可是用这种毁掉女子清白的手段报复，那便不再是我了。

　　想了想，我便出了帐篷，直接去了太子的营地。

　　秦楚此时正在侍奉皇上，等他回来，便要去打猎了。

　　我偷偷潜入营地的马厩，其中有一匹雪白的马驹，马鞍都是镶了金线的。

　　我一眼就认出了它。

　　这是秦楚的马，叫四季。

　　我不自觉地抚摸上他的毛，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。

　　记忆中，秦楚抱我上马，将我环在身前，他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，很独特，闻着让人有一种清新沉醉的感觉。

　　他的怀抱温暖，我低头抿嘴轻轻地笑。

　　那时我刚刚嫁入东宫，成为太子妃，他待我很好。

　　「你是何人？」

　　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，我忽地抬起眼眸，看见了秦楚正一袭黑色骑装站在我面前，手里拿着马鞭。

　　我忽地一愣，赶紧低下头：「臣女陆玉乔，见过太子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」他顿了一下，并没有用太子的自称，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，又听他继续道：「你是丞相家的嫡长女吧，抬起头来。」

　　他这句话一出，我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，又突然想起来，我的容貌和陆玉容交易，如今已经不复从前了。

　　一张平凡暗淡的脸，又如何能入得了秦楚的眼。

　　于是我直直抬起了眼眸，看向他。

　　秦楚温和地笑了笑：「陆小姐别怕，我又不会吃人。」

　　他的笑容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上一世，新婚洞房那晚，他喝了些酒，掀开我的盖头时就是这样，笑得温柔。

　　「别怕，我又不会吃人。」

　　我仿佛还能记起，他欺身而上时，嘴唇贴在我锁骨处，冰冰凉凉的，炙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脖颈间，十分酥麻。

　　我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情事，也不知那晚喊了多少次痛，秦楚的手与我紧紧地相扣在一起，他一直叫我的名字，他叫我别怕。

　　后来我才知道，他含糊中叫的人，并不是阿乔，而是……阿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