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，顾山清不仅亵渎了那把古筝，还在打大周脸面这件事情上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
　　握紧手中的墨宝，不服气地对沈念又道：“不过这小女人抚曲，难登大雅之堂，至于能做出什么深意的词曲来，那只不过是运气好，一首拙劣之曲。”

　　不知道是顾山清喝的太多酒开始耍酒疯，还是气不过的为了赢回一点面子。

　　拼着吐血的身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
　　沈念起身，一步一步紧逼顾山清：“我倒是无所谓，若按小女子所说，想必使节大人也不是什么高雅之士。不然，这曲《高山流水》中的韵味，您又怎么能不懂？”

　　许是因为沈念身上自带的威压感，让顾山清步步后退。

　　“想心中所想，若是使节大人觉得这琴音美妙，想必也能与这曲共鸣。若是觉得这曲难登大雅，那使节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？”

　　说完，沈念转身回到无弦筝旁边，轻轻敲击古筝。

　　这一次的警告让顾山清彻底警醒，若是再纠缠下去，这场面将会不可逆的变成对立，届时只会对南陈不利。

　　顾山清被逼的没有话说，冷汗连连，只能不断地陪笑。

　　“再者，您连这把古筝的声音都没听过，又怎么能够做出精准的评判？还是说，您能弹奏？也不对，您一早便说这是个难题，那就说明您对这把无弦琴也束手无策。”

　　沈念完全没有给对方回话的机会，对古物不敬，也是要付出代价的。只是对方看起来有贼心没贼胆，也只是装腔作势罢了。

　　“沈姑娘说的甚好。”

　　宇文泰满意地笑着，心中对沈念很会佩服。随即起身，想要见识见识，这把全场都无人能弹奏的古筝。

　　“陛下过奖了，小女也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，毕竟总有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’，咱得让着人家。”

　　看着宇文泰走下主位，沈念行礼退到一边。

　　宇文泰走到无弦筝旁边，看了几眼，看出其中悬念，看破不说破。

　　“沈姑娘，你方才用腹语弹奏？如何做到？”

　　沈念被这么一问，愣了一下，随即巧妙的回答：“陛下，用心。”

　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，让人无可挑剔。

　　宇文泰微笑着问道：“沈姑娘，你能说说为什么你能够奏响这把琴，其他人没法呢？”

　　“陛下，这把古筝是有来历的，至于我为什么能够奏响？还记得大家一直在催促我弹奏的时候吗？其实是在与其产生共鸣，为它讲故事，它才会心甘情愿地发出声音，万物皆有灵。可不想某些人，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
　　沈念恭恭敬敬地将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，顾山清顿时面红耳赤，恨不得找的地洞钻进去。

　　众人见风使舵，也对南陈使团指指点点。

　　“沈姑娘说的好。”丽妃宋玉姝走了过来，“午间的小比试，臣妾就看出沈姑娘不凡，陛下，您觉得呢？”

　　“朕觉得甚好。”

　　说罢，宇文泰便牵着丽妃宋玉姝回到了宴会主位上。

　　“来人，赐酒！沈姑娘，这杯朕敬你，万物皆有灵。”

　　宇文泰霸气地将酒一饮而尽。

　　沈念见状，也不推脱，接过太监端来的御酒一口饮下，“谢陛下赐酒。”

　　“陛下，下臣斗胆，听罢姑娘刚刚的诗，觉得特别受教，正好心中诗意大发，想要献丑。”

　　几杯高浓度桂花酿下肚子，顾山清有些微醺。

　　毕竟是暮冬节，宇文泰也不好说些什么，命人呈上笔墨纸砚，然而却被其无视。

　　只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，走到毫无防备的沈念面前。

　　“提起你的外裙。”

　　面对顾山清如此无礼的要求，沈念当即拒绝。可他不顾阻拦，直接在她的外裙上快速书写。

　　顾山清此举让宋家姐妹看了笑话，同时也引起了曹大监的不满，这可是他的义女，怎能后让南陈使节如此作践。

　　曹大监怒气冲冲的指责：“使节大人，您这是何意？想要羞辱人，也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
　　“曹大监不必如此气愤，这好诗就该配美人。落在美人身上，不是刚刚好映衬了吗？”

　　顾山清目中无人，他就是看不惯这个被唤做沈姑娘的奇女子。

　　沈念看了看裙摆被弄脏，黑着脸看完这南陈使节的作诗。

　　正当顾山清得意的转身离开时，突然身后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，正是沈念将那块写着诗词的裙摆撕开。

　　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，真是个放肆的丫头！”

　　顾山清气急败坏。

　　沈念走到火炉旁，毫不留恋地将裙摆丢了进去。

　　在场的贵妇小姐纷纷震惊的看向沈念，这也让丽妃宋玉姝不由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。

　　火炉燃烧着布帛，多了一丝难闻的气味。

　　“闻到了吗？在不适宜的场合出现的东西，就该被抹去。”

　　沈念毫不留情地说着，她可不会好言好脸面对这个羞辱她的男人。

　　“不识抬举！侮辱使节那可是死罪！”

　　顾山清沈念，却是看着宇文泰。

　　沈念丝毫不畏惧地念出顾山清在她裙摆上的那首诗：“吴歌一曲越娇娘，惊艳四座觥筹措。拂袖半遮美眸盼，堂上荤油近不齿。舞涟漪动倾国色，垂涎筵席众宾朋。主委下榻殿前欢，顾做娇羞惹人怜。”

　　背诵完诗句，沈念看向顾山清：“不知使节大人，小女子所背，是否与您所写如出一辙？”

　　顾山清在听完沈念念完诗的时候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，没有应声，进退两难的站在原地。

　　宇文泰龙心大悦，举杯又饮，“沈姑娘真乃奇女子，方才只是看了一眼那诗句，竟然可以倒背如流的答上来。朕看，来使还是欣然接受这个事实，免得徒生尴尬。”

　　沈念没有要原谅顾山清的意思，找来之前的御史继续书写。

　　“先前小女送使节大人的墨宝，可能要多加一卷了。不然不能体现出天朝的上邦气象，何以统驭亿兆黎民。”

　　御史起笔。

　　“挑灯秉烛阅国策，思虑幽深不知疲。夙夜未眠天已亮，恨悔时光无倒流。待到精神不济事，只唉夜思太专注。长篇作赋不知久，惜词若渴未名士。”

　　顾山清瞬间气馁，再也提不起劲儿，双手接下诗篇惭愧地说道：“在下学识短浅，方才粗鄙行径还望海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