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轿停在宫门处。
我在阿杜的搀扶下走下迎轿,走近周容时。
我抬头,看着离我很远的斗拱飞檐,忽然看见周容时张开了双臂。
这是要我抱他么?
又看见阿杜用眼神疯狂示意我。
罢了,我无所谓地伸出双臂,环在周容时身上。
下一瞬,阿杜一个踉跄,周遭的嬷嬷倒吸一口冷气。
我有些莫名,收回手:「不是让我抱你?」
周容时的脸上绽开两团红晕,似两朵红樱,有意无意地勾人采撷。他俯身到我耳边,轻声道:「阿婳,还记得入宫门的抬手礼吗?」
原来还有这种礼仪。
可我从没学过任何礼仪。
心中有些不悦,我不屑地像周容时一样抬起手。嬷嬷的脸色却更难看了。
我撇嘴:「又怎么了?」
阿杜几乎在咆哮了:「方向反了!快转过身去!」
我慢悠悠地转身。嬷嬷终于宣告礼成。
我不耐烦地踏上迎轿,周容时却拉住我:「阿婳,是不是今日受惊,暂时忘了礼数?」
他是在给我适才的言行找台阶下。
我冷哼一声,故意大声道:「不是暂且忘了礼数,而是我根本不懂礼数。我爹说我知书达礼只是吹嘘罢了。」
周遭的宫女登时窃窃私语起来。
周容时愣了片刻,低声道:「你这样恐怕会殿前失态。不如你等下佯装告病,别去参拜父皇母后,晚点我去上琴殿中寻你,可好?」
我顿时想到一个能吓坏所有人的主意。
我点头,捂住自己的腹部,狡黠一笑:「啊!来人啊!我葵水来了,好痛啊!」
阿杜两眼一黑,差点气背过去。
酉时,月上中天,清光如泄。
上琴殿里,阿杜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断传来:「你今日泼妇一般的胡言乱语,真是将相国府和小姐的脸全丢尽了!」
「是么?」我冷言道,顺手拔下发上的珠钗,在手里把玩。
相国府无人不知,我曾用一根发钗杀人的事。
阿杜看见我的动作,神色大变,怯生生地退出殿去。
我百无聊赖地瞧着月亮。不一会儿,周容时来了。
「阿婳,我已向父皇称你身体不适,婚期推迟至一月之后,你的接风宴也将改日再办,」周容时一字一句道:「眼下你的当务之急是学会礼数,明日起,我遣尚仪来你殿里。来人!」
殿外的下人应声入殿,却扛来一叠叠的书册。
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回忆。
我不自觉地大口喘气,冷言道:「我不跟尚仪学礼仪。」
周容时愣了愣,笑开:「好,阿婳,明日我亲自来教你。」
我感觉周容时的理解能力有些问题。
第二日一早,周容时果真来教我功课。不过,我将计就计,以此拂了相国府的脸面。
我给周容时的茶里加了辣椒粉,还给他的额上贴了驱魔符。除此之外,我还做了很多很多捉弄他的事。
久而久之,宫中传开,说许相国教女无方,那些关于许婳的传言都严重失实。
宫人皆为太子将要迎娶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而愤愤不平。
周容时倒还能忍,依旧教我功课。
只不过,从前他一天只喝一盏舒肝解郁的苦茶,现在他一天得喝十盏。
但我做这些事不仅是为了侮辱相国府,也是有私心的。
我以往从没做过这些肆无忌惮的事。所以,当我做了这些事后,人生里那些只有黑暗的过往,似乎被渐渐填补起来。
就算每次我捉弄周容时后,他会罚我抄书,我也会顺从他。
做错事抄书,这对其他人来说,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却是我以前求之不得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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