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先帝李禹的宫房前,那里门可罗雀。

  前来迎接李昶的只有一个老太监。

  他颤巍巍地行了一个大礼,“陛下、殿下万安,请随奴进来吧。”

  一个身影正坐在桌前摆弄茶具,听到声音,慢慢笑道,“喝茶吗?”

  自见到他起,李昶身体便开始变得僵硬紧绷,我余光甚至能看到他握紧了拳头。

  于我而言,却有些微妙的放松。

  “那就还是老样子吧。”李禹自言自语着,将袖子挽了起来,取出茶盒。

  李昶大马金刀地坐下了,却迟迟没有开口。

  李禹动作如同过去千百次一样行云流水,他略微一个停顿,我便习惯性地取过汤瓶,去温茶盏。

  我们指尖碰到了一起,又极快分开。

  “劳烦了。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。

  而我却暗暗蹙起了眉,李禹的指尖极其冰凉。再看他的脸色,青中带绀,已是命不久矣的样子。

  “你……”我很想提醒李禹保重,但话到嘴边儿了,又觉得说不出口。

  我和李禹都是阶下囚,谁还能比谁更强不成?

  李昶却不这样觉得,他冷笑了一声,“皇兄是否身体不适?可要太医?”

  “不必担忧——”李禹话还没说完,便一连串地咳了起来,身后一直跟个木头人似的老太监忙递上帕子。

  我也伸手为他倒了杯热茶。

  余光扫见,李昶微微眯起了眼,似笑非笑道,“皇兄,好好保重身体。免得天下还没过年,就得服大丧。”

  李禹喝茶的动作顿住了,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,“皇弟,你今天就是来说这些的吗?”

  “当然不。”李昶站了起身,高大的身影将李禹完全笼罩了起来。

  他凑得极近,勾起个充满恶意的笑,开口了。

  我看到他那个笑,心里咯噔一下,失声阻止,“李昶!”

  太迟了,一切都太迟了。

  只见李禹眼睛蓦地睁大,他颤着手指指向李昶,脸上血色尽失。

 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便怒极攻心地昏了过去!

  我一把扶住快滑下去的李禹,掐着他的人中

  李昶嗤了一声,挥了挥手,“叫太医。”

  他高高在上,投下那一瞥,极其陌生,就好像瘫软在地上的李禹是什么尘埃一样。

  “陛下。”我将昏迷的李禹交给了匆匆赶来的太医,头一次这么唤李昶。

  “你真是个畜生。”我低声呢喃道,话出口时,我便已经做好了被他杀了的准备。

 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。

  一瞬沉默后,李昶忽然大笑了起来,他似乎又情动了,凑过来亲昵地舔吻着我的嘴唇。

  “是啊,姐姐,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。”

  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我抬起眼,刚好和李禹的老内侍对上了视线。他立马像是被扎了一样,垂下了眼。

  “求娘娘进言,饶我娘一命。”

  李昶是疯子,毫无疑问。

  朝中已完全变成了他的一言堂,若有人敢忤逆他,李昶便能当堂发作。他上朝时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拖下去行刑。

  短短一个月,朝堂已是被大清洗了一番,有发配边关的,有一流三千里的,还有直接见了阎王的。

  而我却端坐在华丽的皇后寝宫里,毫无办法。

  跪在我殿前的女孩咽下了所有哭声,她知道李昶最恨有人在宫中尖声哭啼,便只是一遍一遍大声重复着。

  “草民愿替母受过。”那十一二岁的孩子苍白着脸,“是草民恳求母亲为其他大人发声的,触怒陛下的责任就该由草民承担。母亲她……三天后问斩。草民,草民没有办法了。”

  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小脸,我忽然心中一动,“你娘是……”

  “御史洛长情。”孩子吐出了一个我耳熟不已的名字。

  我怔住了。

  孩子跪得笔直的样子,与那道不屈的身影慢慢重合了起来。

  “英儿,带她下去。”我站起了身,“我去见李昶。”

  李昶的殿外齐齐跪了数十个大臣,我扫了一眼,便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熟面孔,多数都是现下朝中说得上话的人。

  也几乎都是与洛长情关系不错的人。

  我脚下顿了顿,仍进了大殿。

  李昶正坐在案后,翻阅着折子,他没有抬头,语气却带着些调笑,“皇嫂,陈阁老一干人年老体弱,怎么不劝他们回去?”

  “陛下一定要杀洛长情?”我没有回答他的戏谑,径直跪在殿前,“她罪不止此。”

  “如果我说。”李昶慢慢合起了折子,垂首看向我,“一定要杀呢?”

  他漫不经心地踱步到我面前,手中的奏折在我脸上和脖颈前狎昵暧昧地游走着,“皇嫂会怎么做?以死相逼?”

  这一刻,我发现李昶的神色格外的冷漠,就像是个听到了谩骂却又根本不在意的邪魔。

  “我的命挂着京都百万百姓,我不会死。”我平静地说,“但我有一张牌,能拿来换洛长情一条命。”

  他微微歪了歪头,颇感兴趣地问,“什么牌?”

  “李昶,我有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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