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这件事还伤害了谁,那应该是我妈妈吧。她本来沉迷于一段新的生活,以为再次得到了爱情。可惜她梦想中的爱情给了她毁灭性的打击。
她吓坏了,也后悔不迭。她近乎卑微地照顾着病床上的我,事无巨细,衣不解带。
短短几天,她就瘦出了一个尖尖的下颌,一双手被消毒水浸泡的褪下一层皮来。
她给我安排了单人病房,自己却累的低血糖昏倒在医院走廊里。
她昏倒的那天,还是坚持要守在我的床边,我们俩一人一个输液瓶,滴答声相辅相成。
我知道她在哭,床单被她湿透一大片。我伸手摸她的头发,她抬头看我,“佟佟,你要什么?喝水吗?上厕所吗?”
我的嗓子一直丝丝拉拉地疼,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,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我总觉得鼻子里嘴里都弥漫着鲜血的味道。就像吃了一把锈死的铁钉。
我勉强说道:“妈,我不怪你。”
我妈看着我,出事以来她总是哭,眼睛几乎每天都肿着。可是这一次,她终于能放开声音痛哭流涕了。
她俯身抱住我,输液瓶被她拽的倒下来砸在她身上,她浑然不觉,“佟佟,妈妈对不起你!妈妈不知道那是个畜生,连个孩子都不放过。”
这是出事后我们第一次提到林峰,我闭上眼,拍拍她的背,我小声说:“妈,没事,都会好的。”
我相信她受的罪不比我少,我们在医院病床上紧紧抱成一团,只有两个人一起,才能抵御排山倒海的痛苦吧。
事情发生后,有人说我是早有预谋,说我一直恨我妈妈,我真没有,把她从楼下推下去之前我都没怪过她。
我妈也挺不幸的,尽管她长得这么好看。
她十八岁,也是我这个年纪,自己从西北小村庄出来,只凭着只言片语来到这座城市。
她当时没有钱,没有亲人朋友帮助,只有自己的一腔热情支撑着。
她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,一家家询问需不需要店员。
那时候她的普通话还说不好,不敢抬头看陌生人。
一个店主看上了她的身高腿长,对她说:“你不会卖衣服就少说话,穿着我这儿的衣服在店里显眼地儿站着就行,给我当个活招牌。”
我妈很懂得自己的优势在哪儿,她顺利找到了第一份工作,也通过这份工作认识了我爸爸。
我爸爸当时刚开始做生意,他去南方上漂亮衣服,然后亲自上门送去商业街的服装店。
他进门就看见店里新来一个店员,站在灯光下,脸上还带着红晕。她又白又高,穿着自己精心挑选来最时髦的连衣裙。只是站着都能让屋子里熠熠生辉。
我爸进门擦汗,跟老板说着这次的服装情况,眼睛止不住就往新店员身上瞟。
店员给他拿瓶水,他慌忙道谢,店员轻声说:“不客气。”
那声音又软又娇,带着西北口音独特的糯,直接粘住了我爸的心。
他之后三天两头往店里跑,不送衣服不结款的时候也去。问问哪个样子好卖,问问最近什么流行。
然后眼睛还始终粘在新店员的身上。老板岂会看不出来,她笑我爸,“小佟这哪是看衣服啊,干脆你把我这模特抱回家吧,省的一趟趟来的路费了。”
我妈粉面含羞,两根手指在身前拧来拧去。我爸冲她笑,笑着笑着就真的带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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