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阿十弄丢了。
从人群熙攘,到人影稀疏,我走遍每一个地方,都找不到他。
正当我在街头茫然无措时,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踉踉跄跄跑了出来。
“阿十!”
“姐姐……”
我连忙跑过去接住他,才发现他浑身都是软的,神色也不清明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姐……姐姐生我气,不要我了……我找不见姐姐,有个大婶告诉我她知道姐姐在哪里……她把我带到一条巷子里,巷子里有好多坏人,他们用手巾捂我的嘴……要把我装进麻袋……”
他紧紧抱着我,眼里满是无助和恐慌:“姐姐别不要我……别丢下我……阿十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不怕,姐姐没有生你的气,没有丢下你,是姐姐的错,对不起……”我着实没有想到,他竟然招眼到这地步,短短一晚上就被人贩子盯上,差点拐了发卖。
怕人追上来,我费力将他背到背上:“不怕,姐姐带你回家。”
似是撑了许久,他落到我背上的那一刻终于松懈下来,晕了过去。
其间他不断地叫着“姐姐”,我每一句都应着他。
“姐姐……”
“嗯,我在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阿十,我在。”
他不断地确定我在,又不断地放松下来。
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。
我背着他,从一步一步,到走一会儿歇一会儿,到半拖半抱,终于在快到家时,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锦桃。
我腿一软,扑倒在地上。
后面发生的一切,我都不知道了。
只记得夜深人静时,我迷迷糊糊醒来,想要喝水,一杯温度适宜的水便出现在我的唇边。
我急切地喝下,被呛得咳嗽,一只手为我拭去唇边的水渍,轻轻拍打我的后背。
我想要看清那人。
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影子全身黑衣,面具遮脸,只一双眼睛,专注地看着我,目光清冷而温柔。
“阿十……”
我喃喃地叫出声,却没有人回应。
回应我的是老爹的大耳刮子。
尚在睡梦中的我被人粗暴地从床上拖下来,一巴掌扇到床脚。
“苏行芷!”
顶着满口血腥,我睁开眼,看见了八年未见的老爹。
“相爷何故如此动怒?”
“何故?”他扼着我的脖子,“你可知自己养了个什么东西在身边,你可知那人是谁?!”
“相爷息怒,相爷手下留情……小姐只是出于善心救了一个濒死之人,她什么都不知道,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从门外冲进来的锦桃扑倒在老爹面前,“她可是您的亲女儿啊!”
“亲女儿?”老爹一脚翻锦桃,眼里的冷几乎成冰,“本相的这位亲女儿,可是从八年前就断了与本相的关系,这么多年,更是夜以继日地烧香拜佛,咒本相死啊!”
我被扼得无法呼吸,只能艰难挤出几个字:“发……生了……什么?”
“说是有人昨夜潜入相府……偷了相爷房中的重宝,他们全府搜索,没有找出贼人,恰巧有人说看见小、小姐身边常跟着一个男子……小姐,阿十不见了!”
老爹没有在意锦桃说什么,他一直在观察我,见我眼里始终没有起伏,他心里的疑问变成了怀疑:“你知道他是谁?”
不需要我回答,扼着我脖子的手渐渐收紧,我甚至听到了颈骨挤压的声音。
就在我以为他会这样掐死我时,外面传来了内监尖厉的声音。
“宣,左相苏琅,入宫面圣。”
老爹身子轻晃。
他终究没有将我的脖子扭断。
他甩开我,站起身,整理了自己的仪容。
“苏行芷,你可知本相此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,就是没有在那一夜杀了你。”
我疯狂地咳嗽着,咳嗽出泪,咳嗽出血,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
他拂袖而去。
又是同样的情景,同样的背影。
只是经此一别,这次恐真的,天上人间,不复相见了。
我趴在地上,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小姐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什么他是谁……”锦桃爬过来,看见我呕出来的一摊血,吓得魂飞魄散,“大夫!大夫!”
我拉住她的手。
“锦桃……你还记得八年前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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